周元清的剑幕看似纤薄如纸,实则比那灵角峰间的磐石都要硬。
剑刃半身入地,剑柄处有游龙状法决盘旋,金光璨璨煞是威风。
灵剑微颤之际,则剑意如寒芒般上涌,于周元清身前立开道蓝玉色狭长屏障,是为剑幕。
仔细望去,那构成剑幕的分明是星星点点的锐利灵气,其中只掺杂了极少数剑意。
若是周元清再多掺些剑意进去,这道剑幕便极少有人能破开,试炼也就失去意义。
此间。
一名白袍斩役踏步向前。
剑锋灵气积蓄已久,随踏步而疾驰冲向剑幕。
寒风呜咽作响,如泣如诉。
斩役逼近剑幕时灵气出人预料地再度爆发,那道醇厚灵气从足底开始,如湍流激水般飞快地窜上腰部,再挤上胸膛,流入持剑右臂,最后从掌心钻出,附着于剑身之上。
三丈之远,于剑锋而言不过咫尺。
剑锋贯穿屏障,破开周元清立下的剑意,其剑锋有三寸得以没入剑幕。
再往前便是另外一层境界,那名斩役弟子自知无望,索性长出口气,转而收力纳剑。
“不错。”
周元清先前微垂着的眼眸终于抬起,对面前这位白袍斩役有些兴趣。
白袍斩役躬身作揖,向周元清行礼,仪态端正。
“谢过周同知。”
周元清微微颔首,淡道:“剑幕为证,是你剑步扎实,不必谢我。”
白袍斩役闻言微笑,再行礼,之后才缓步离开,很是规矩。
周元清颇为少见地多看了此人几眼,随后向林集云说道:“这个还不错,比前面其他人都要好。”
林集云也朝那人离去的方向看去,说道:“他是三个月前被千户选进来的,资质是近年来最好的那个。”
周元清问道:“叫什么名字?”
林集云答道:“姜故。”
暂且记下这个名字,周元清便收回了视线。
他很清楚姜故明显收了力道,刻意隐藏了境界。
为人低调沉稳,不愿锋芒毕露,在斩役之中也算不得是坏事。
若是此次秘境探索能有所收获,待到回归之时,应当也是灵角峰乃至行天司的一大收获。
剑道有所造化,未来颇有潜力之人,周元清最是喜欢。
大抵也正因如此,他的心情好转了许多,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弛下来。
“下一个。”
剑鸣声与周元清的声音同时响彻。
本是寂静无声,皆在演武场上等候的众白袍却无视了周元清。
目光齐齐向着某处,仿佛注意都被不自觉地吸扯过去。
演武台上蓦然间鸦雀无声。
不久前才刚刚松弛的眉头再次皱紧。
周元清加重语气。
“下一个!”
其声势如钟,涟漪般向外扩散。
演武台内,以周元清佩剑为中心,仿佛荡漾起一阵无形波浪。
霎时间,整座演武台都微微发颤,斩役腰间佩戴的剑鞘也因感受到周元清剑意威压而不安战栗。
周同知之威严,仅在唐峰主之下。
换做寻常时候,无人胆敢忽视周元清,更不用说此刻那道威压中还隐隐藏着怒意。
饶是如此。
诸位斩役仍然如同丢了魂儿般,怔怔地望向某个方向。
沉默的氛围马上就被打破。
议论声像是被丢进湖里的石子,把宁静的镜湖湖面打碎。
“他来了!他居然来了!”
“原来他还没有被赶出去?”
“他就是那个被破格提拔之人?”
“徐师兄果真如传言那般,长得好生俊俏!”
“你们说玉龙门那位儒生,与他相比谁更好看?”
“那自然是……我也不知道,但问题是他来做什么?难道是来参加试炼的?”
剑意消散。
剑幕也随之晃荡两下。
周元清剑眸如炬,向人群中央望去,方才的怒火也随之消散。
姓毕的黑衣镇抚也收回了远眺天边的视线,若有所思地看向人群。
林集云不知怎的突然苦笑起来。
春风拂面,云雾缭绕,演武台内议论纷纷,白衣少年时隔三季,终于离开了那座宅院。
而且这一次,他还背着剑。
……
……
有些人没有见过徐寒衣。
他们入门比徐寒衣还要晚,却也听说过那位被破格晋升者的传说。
其中流传最广,最受人关注的,便是徐寒衣的长相。
今日见到本人,灵角峰不少女修都是看得两眼发直,神魂都快出窍。
本来望见如此情形,其他男修大抵都会抱怨两句,或是想方设法地从鸡蛋里挑骨头出来。
只是对于徐寒衣,他们做不到。
不如说,就连许多男修都不由得沉醉其中,忍不住低声念叨几句“居然真有这么好看。”
徐寒衣甚至都不曾遭到妒忌。
就像猫不会妒忌人长得好看,狗不会妒忌猫长得可爱。
人也不会妒忌神仙长得惊艳。
至少在容貌层面,徐寒衣似乎已经不太能够被划分进人的标准。
……
……
“下一个。”
周元清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蓦然间,竟是无人应答。
或者说所有人的注意都落在徐寒衣身上。
白衣少年既然来到了这演武台,那么他要做的事也就昭然若揭。
不久前才刚刚被掀起轩然大波的演武台内,忽然又变得尤为静谧。
好像涟漪散去,镜湖还是镜湖,如镜面般平整安静。
徐寒衣静默地等待着,直到有一道很独特的视线接触到了他。
演武台上有很多人都在看他,徐寒衣都不在乎。
只是有道视线,他很在乎。
周元清。
于是徐寒衣向前踏出一步,离开人群,站在周元清面前。
那位半年多都足不出户的白衣少年,居然真要来挑战秘境前的试炼?
人群又变得吵闹。
仿佛徐寒衣的出现,足以将周元清的威压都彻底盖过,令众人无视了这位剑意凛然的周同知。
就连缓步远去的另一名白衣斩役,也停步回望。
姜故远远地打量徐寒衣两眼,倒是不怎么在意他那惊人的容貌。
他反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。
“居然是用背的。”
行天司很少有人会背着剑。
用腰带挂着剑扣,再扣住剑鞘悬在身侧,是大多数剑修的佩戴法。
若是背着剑,会被人认为是腰跨乏力,修为尚浅,只能用背驮着那比凡铁重上许多的灵剑。
姜故饶有趣味地停下脚步,倒是想看看这位破格晋升的斩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。
……
……
周元清少见地没有去在意吵闹的人群。
他的视线落在徐寒衣身上。
见到他居然是背着剑来,剑眸微凝。
白衣少年来到周元清面前五丈距离,站在【灵】字的最下方。
白日高照,两袖风摆,云雾不知何时也漫过山峰,铺满台面。
半截白雾遮挡,若隐若现的白衣更有仙人之姿,此间便是出声问道:“怎么做?”
徐寒衣不知道规矩。
周元清沉声说道:“破开剑幕。”
徐寒衣面露了然,“有何限制?”
“没有限制。”周元清说道:“尽你所能,破开我的剑幕,仅此而已。”
“好。”
干净利落,没有寒暄。
如海浪般涨潮的云雾逐渐没过腰际,为这场备受瞩目的试炼平添几分神秘。
没人知道徐寒衣会怎么做,因为没人见过徐寒衣出手。
就算是林集云和周元清也没见过。
他会怎么做?
无数人心头都萦绕着这个问题。
姜故是,林集云是,周元清是,毕远望也是。
其他灵角峰斩役更是。
他们是徐寒衣第一次出手的见证者,内心都在猜测这位破格晋升者到底会使怎样的手段。
又或者说,他到底能不能成功破开周元清的剑幕?
林集云希望这个问题的答案,是不能。
为此,他甚至给周元清递出了道眼神。
诚然。
林集云和周元清都确信徐寒衣有非凡之姿,然而越是非凡之人,就越容易过早夭折。
此次玄钟秘境过于危险,或许先让徐寒衣去其他秘境试炼更好。
如果是他们看走了眼,倒也无妨。
如果徐寒衣真有不俗的潜质,若是殒命于玄钟秘境,那就是灵角峰的重大失误。
周元清察觉到了林集云递来的眼神。
背负在身后的右手屈指向上,如利剑般直挺,剑意作白烟,与周遭云雾融合,极难发现。
不知不觉间,剑幕好似又凝实了几分。
……
……
徐寒衣的动作顿了顿,又深深地看向了林集云。
两人对视。
不知为何,林集云分明地位实力都远在徐寒衣之上。
此次对视之后,他偏偏觉得有股莫名的压迫感袭来。
他也分不清是因为自己暗中做事而心虚,还是别的什么问题。
林集云屏息凝神,再抬眸时,徐寒衣已不再看他。
徐寒衣在看向那道剑幕。
万籁俱寂,天光破雾。
万众瞩目的白衣少年终于打破了宁静。
他合并双指,臂作直桥,掌中剑诀蓦然闪过。
剑出如流水,寒芒如细线。
轻吟声传遍演武台。
徐寒衣的剑已出鞘。
仿佛有根肉眼难以窥见的银针跨越五丈距离,精准又凌厉地命中剑幕。
正流淌着醇厚灵气与剑意的光幕被“噗”地一声破开,就好像有人用长剑捅穿了一张白纸。
白雾被划开一道沟壑,两端连接着徐寒衣和周元清。
那道沟壑又窄又深,让那先前被雾霭遮挡的【灵】字又浮现出来。
仿佛真的只是被一根针轻轻掠过而已。
很快雾霭又重新聚拢,云雾满盈,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而徐寒衣的剑,已是深深地贯穿了那面剑幕。
周元清错愕地盯着那距离自己只有两寸距离的质朴灵剑,久久不能言语。
茫然之际,万众无声。
现在。
林集云和周元清总算明白,为什么当初会在徐寒衣的宅院里见到被切分的血啄鸟尸体。
因为他的剑很快。
真的很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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